柳浪闻莺

二星给喜欢的原作被改编成电影并上映，一星给一些好看的画面，一星给演员的演绎。

先说故事。原作其实讲的是，当今我们能看到的已成“大家”的戏曲演员之外，成千上万没有被知道名字的唱戏人，他们可能发生了怎样的故事。电影做了很大的改动，并没有改得更高明，反而显得稀碎。但很现实的是，这样一个一眼看上略显平淡的故事，很难被更有能力的创作者青睐，所以它能够成为电影已经非常不易。

这些年看过的文艺片，生生死死荒诞离奇一波三折的都有，在这个春天，去看一个舒缓、没有太多说教意味的平淡故事，以自己的理解去填补导演没有讲透的部分，不问对错，也算是个比较无压力的选择。

电影最大的遗憾来自女主垂髫这个角色与银心这个角色的混淆，使得两个角色在最后都渐渐偏离一开始“告知”给观众的人设。

垂髫：非常优秀的越剧演员、为戏痴狂。但整个电影看下来，除了一开始男主后台为她台上表演所折服的那一段，她的所有越剧表演都有银心搭档。若没有看过原作，观众既无法信服她的才能超越银心，更难以相信她比银心更爱越剧——她比赛银心也比、她下乡银心也下，甚至下乡是琴师练习的，找大老板最后为唱戏做努力的也是银心……尤其是眼瞎之后，形同废人——原作的垂髫刻画得非常好，眼瞎之后断掉了她世俗的最后一点念想，几乎是疯了，你可以感觉到她更蓬勃更有生命力。

银心：在原作中，她就是一个目的明确、一直在为目的不断努力的女孩。由于电影把垂髫的特质部分匀给了她，导致整个角色呈现出前后矛盾的混乱状态。她唱得到底好不好？如果好，为什么留在杭州只能演没有唱词的丫鬟？如果不好，为什么垂髫必找她搭档、在社戏与垂髫能得到同等的喝彩、甚至最后的金主们也同样给予她赞许。她和垂髫好不好？如果好，为什么先抢名额、后抢男友，纵容表姐对垂髫的恶意中伤、去了美国之后很久都“没有来信”？如果不好，又为什么要前去陪她唱戏，拉她去陪客又帮她挡酒，以什么资格对工欲善说“垂髫就交给你了”？她爱不爱工欲善？如果爱，为什么即使“害怕”还是要选择中年凸肚的有钱老板？如果不爱，为什么生气，又为什么最后问一句“你心里有没有过我”？

角色可以很矛盾，但在电影里放置一个混乱的角色，故事就会变得乱七八糟。

看电影前看到很多对垂髫演员的夸赞和对银心演员表示惊喜，所以带了很高的预期去看。垂髫在戏装时非常不错，印象最深的是乡下戏台那句贤妹妹和判官卸妆，但其余的地方，墨镜之下，一张没什么波动的脸，让我想起她在网剧《唐探》里的那个角色，不过确实，这个电影并没有给她太多展示的机会。银心的爆发戏更多一些，但可能也是角色设计的问题，看似饱满、实际也没有什么更深的行动逻辑——依照原作的银心，应当是一个稍微更精明、漂亮的样子。

工欲善：导演在后续访谈中言明故意物化的工欲善。看原作的时候我很难想象谁演这个角色能不被骂，但这个选角就非常合适。虽然被工具化了，但他的每一次出场、不管和垂髫还是银心的对手戏，都让你觉得这个角色不可少、他的行为合理、垂髫银心对他的反馈也是必然。

实际上三个演员都选得很合适，这个淡淡的故事，不适合已经形成表演习惯或者太过“突出”的演员。

因为故事已经稀碎，所以原作讨论的“第三性”、越剧的变化（其实越剧并没有式微，越剧迄今仍是我国受众最广的戏曲种类之一，它只是变化发展了）在电影中都没能说出个所以然。

但在文艺片来说，这也不是什么不可饶恕的缺陷。况且也看到电影引发了各类讨论。

所以我说，接受那么多那么多的遗憾，并且希望，还能有更多更好更丰富的中国文艺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