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杀

评分:
0.0 很差

原名:误杀又名:误杀瞒天记中国版 / Sheep Without a Shepherd / Visual

分类:剧情 / 悬疑 / 犯罪 /  中国大陆  2019 

简介: 李维杰(肖央 饰)与妻子阿玉(谭卓 饰)来泰打拼17年,膝下育有两个女儿,年届四

更新时间:2020-04-17

误杀影评:情感指涉的功亏一篑


真正了解柯汶利导演是从《唐人街探案》网剧开始的。柯汶利导演网剧第一部分《曼陀罗之舞》,其中呈现出的灵异惊悚质感与严密精准逻辑让人眼前一亮,这也无可争议地成为《唐探》网剧中质量与完成度最高的一部分。而再回过头看柯汶利导演的《误杀》时却发现他似乎还没有那么强悍的文本控制力和清醒的判断力,这集中体现在结尾的全盘崩溃上。
结尾的崩盘并不是指所谓的“中国特色式结局”,这属于不可抗力因素,即便李维杰一家躲过了层层追查,撑过了严刑拷打,最终在最后墓碑掀棺时他们获得了“拳台”上的最终胜利,一切都可以在这儿戛然而止,李维杰一家可以重回平淡幸福生活。但如果经常看中国电影的影迷肯定会有种不详的预感——“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式结局”绝对不会允许任何罪犯逍遥法外,所有罪犯不论任何原因而作案最后必须绳之以法以凸显法律的至高无上性。
于是,如何用剧情指涉去消解这一不可抗力结局的突兀性,成为当今华语导演们相当重要的课题。不管是曾国祥的《少年的你》还是刁亦男的《南方车站的聚会》都没能逃过这一宿命,同样不出意外的,他们所做出的妥协都或多或少影响了电影的整体质量。
不能不说柯汶利是有野心的,他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个不可改变的结局——即李维杰最后必须被捉拿归案。但柯汶利试图寻找一种新的情感指涉去重塑李维杰的内心世界准则,即宗教信仰。整个故事发生在被称为“千佛之国”的泰国。从影片开始李维杰脱鞋下跪虔诚布施就能看出他的宗教信仰,而在李维杰“杀人越货”后再次碰到高僧时却被那句“无相布施,才有无限功德”震惊,这就是柯汶利为后来李维杰自首做出的重要铺垫。
宗教是人类社会发展到一定历史阶段出现的一种文化现象,属于社会特殊意识形态。这种精神寄托与终极关怀具有极其强大且不可逆的情感归宿性,一旦遁入宗教中便拥有了强大的精神支撑和信仰,与此同时,若是行为举止违背了宗教教义则会承受精神上的折磨与煎熬。
在伊朗电影《一次别离》中,瑞茨是伊斯兰教最忠实的信徒,当她在西敏一家做护工时,她不确定是自己的流产到底是被车撞伤所致还是被男主人推倒所致,但只要瑞茨说出是男主人推搡自己使自己流产便可以获得大量赔偿以缓解她们穷困潦倒的家庭现状,但面对巨额补偿时,她看着手中的《古兰经》,在万分煎熬中、在金钱与信仰的痛苦博弈下,她最终也没有选择说出谎话。
柯汶利也认识到宗教信仰所具有的强大规训作用,这可以使得结尾李维杰自首具有清晰的情感逻辑和因由,因为背叛教义而受到精神折磨最后自首,只要能渲染到位,这样的处理方法既具说服力又能将影片立意与深度抬高一个层次。
而之后,当警察们在李维杰后院刨坟取尸时,整个场面终于达到了最戏剧化的高潮,当坟墓中的尸体不是素察而只是那只被桑昆警官射杀的羊(寓意替罪羊)时,所有民众的怒火全部被点燃,他们私下受到的敲诈,平白无故遭到的暴力和祖辈坟墓被挖出的愤懑全部化为滚滚洪水像权力机构席卷而来。柯汶利将李维杰一家受到的个体性不公待遇上升为底层群众暴动的导火索。而追本溯源,李维杰一家确实是杀害素察的凶手,所以由他们一家人所造成的城市暴动与群众起义实际上只是人民积怨已久的“错位宣泄”,这更成为了萦绕在李维杰胸口中的一块大石。
一直到这儿,柯汶利塑造出了两层具有合理性且说服力极强的情感指涉去消解李维杰必须自首的不可抗宿命的突兀性。这就是宗教信仰和群众暴动,这两层理由都有十足十的感情力量足以让人相信李维杰自首的举动。
但是,功亏一篑的地方在于,柯汶利在影片结尾又安排了一场李维杰与拉韫夫妻的戏码,这场戏直接摧毁了柯汶利在之前埋下的所有情感伏笔与铺垫。在整个失踪案件过去后,拉韫夫妻向李维杰道歉并且问他:“我能不能留有最后一点希望”,如果说拉韫的道歉还情有可原,那拉韫对李维杰提出的问题则让人摸不着头脑,他们夫妻二人去问李维杰:“你能不能告诉我还有没有希望,哪怕只是点头或是摇头。”是极其吊诡的。
这里柯汶利暴露出极大问题——拉韫没有任何立场和资格去问李维杰这个问题,不管拉韫是站在迷奸平平的素察的母亲身份上,还是站在严刑拷打李维杰一家的女警长身份上,抑或只是站在朋友的身份上,这都不能成立,拉韫夫妻没有任何理由去问这番话。
但更加糟糕的是,拉韫夫妻对李维杰提出的疑问让本该在这场谈话中位于优势地位的李维杰一直处于被动“失语”状态,而李维杰说出的那番话和对拉韫夫妻鞠躬的行为几乎就已经变相承认了他自己杀害素察的事实。这使得柯汶利在这之前营造的“宗教信仰”和“错位城市暴动的悔疚感”这两层情感指涉在这一刻全部被架空而成为了画蛇添足的符号点缀。李维杰向拉韫夫妻的变相坦白将李维杰自首行为的原因集中诉诸于他对拉韫夫妻的愧疚而非是对违背宗教信仰的精神折磨和引起城市暴动的愧疚。从李维杰最后在警车上回忆女儿的童年往事和感叹父女之间的渐行渐远中也可以看出,他自首的原因更多源于自己和拉韫夫妻一样都与子女在成长路上渐行渐远,拉韫夫妻谈话中流露的出对儿子常年疏于管教和沟通的追悔莫及正好与自己和女儿的状况相同,这触起了李维杰的同情心,他也同样可怜拉韫夫妻丧失子女的伤心欲绝万念俱灰。
但这场戏使得柯汶利在之前铺设的细节与构造的这两种情感力量(宗教、暴动)被瞬间消解,对拉韫夫妻的愧疚同情反倒莫名其妙成为最大赢家成功上位成为李维杰自首的根本动因。这让全片既没爬升到“宗教”和“社会”的更深层议题之上,也没能消解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结局”的突兀性。李维杰最后的自首仍然是生硬且尴尬的。
这就是《误杀》的根本问题,导演柯汶利已经找到了绝好方法去消解不可抗结局的突兀,却因一场画蛇添足的戏码使整个结局出现崩盘。
大陆导演如何在“规定框架”内最大程度展现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本身就是一个需要钻研的课题,但许多导演却好高骛远忽略了这基础的一点,在中国电影圈里,导演如果没有敏锐的洞察力,就无法拍出直指人心之作品;如果没有精确的分寸感,就可能面临作品被“雪藏”之窘境;如果没有在这洞察力与分寸感之间游刃有余地拿捏斡旋,则可能会面临功亏一篑之结局。一位优秀的大陆导演,以上三点缺一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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